过了一会，她又精神了起来，拉着chad的手侃侃而谈，话里的内容居然一句都不包括自己的儿子。
  反倒是chad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
  她一直在说自己的恋人，她的时间仿佛还停留在二十年前，她还是那个风貌正茂青春少艾的女孩。
  “他可真是帅极了，那么多女孩子一眼就喜欢上了，他是我们的外教，那时候全校就没有不爱慕他的女孩。可他偏偏对我青睐，你说我怎么可能不心动？”
  她的眼眸深邃，语气轻柔：“他说了，让我等他回来，我就等啊等啊——”突然，她像是被定住了，来了句，“今年是几几年了？”
  chad自然而然的回：“他走了到现在已经快十八年了。”
  “是啊，十八年了。他却始终没有回来……”她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我按捺住内心的好奇，耐心的听着他们的对话，终于说到陈女士体力不支，又晕晕乎乎的要睡下去才离开。
  走出病房门，我忍不住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完全不记得自己有个儿子了吗？”
  chad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完全是记不得，你只要跟她提起小核桃，她一定能记得。但只要不提，她张口就是这个恋人。”
  “说起来也是可怜人，当初那个外教肯定是跟她谈了一场风花雪月后就离开回国了，根本就没想过会回来跟她修成正果。偏偏当时她还怀孕了，居然自作主张的把孩子生了下来，到现在还在等着她的恋人呢。”
  chad的话里多了几分惋惜和不屑。
  我摇摇头，不置可否。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如果没有当初她的一意孤行，可能小核桃就不会出生；如果她生下孩子后能坚强自立，那她的儿子也不应该会是如今的境地。
  人生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选择，你根本无法探知未来，所以只能做好每一刻的自己。
  回到家里，跟莫征说了今天的所见所闻，我一边看着咿呀学语的大胖闺女，一边感慨：“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不能这样，一定要把我们的女儿好好的教育抚养长大。”
  一句话还没说完，莫征就在我的脑门上敲了敲，然后一脸郑重不爽：“胡说八道些什么？女儿才这么点大，你就在这里乱说。”
  我揉了揉脑门，不由得也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伤感好笑。
  到底是看多了这样人间悲剧，我怎么也变得悲春伤秋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莫征又说：“要是我不在了，一定在之前就给你们母女俩的生活安排好，绝不会叫你们受委屈。”
  心里顿时一片酸楚的感慨，我缓缓的从背后搂住他：“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好好的在一起，说什么也要白头到老啊。”
  莫征轻笑：“嗯。”
  他的手覆上了我的手背，瞬间一片温暖。
  因为接下了chad这边的官方工作，我把店里的很多预约都往后推延了，甚至有些等不及的客人我还给介绍到不少优秀的同行那里，搞得一时间行业里人人对我赞不绝口。
  没办法，事业做到今天这一步，我已经想的不完全是赚钱，而是更多自我的挑战。
  哪怕官方出的价位中规中矩，我还是十分乐意去工作。
  于是，第二天，我在chad的带领下，再一次见到了小核桃。
  今天他没有穿那一身新衣服了，穿的是少管所里统一的制服，胸口的位置上有个编号——20583088。
  嗯，是个蛮吉利的数字。
  所以，在这里小核桃还有另外一个称呼——3088号。
  见我们又来了，小核桃显得很高兴，他有些窘促的收了收胳膊：“新衣服要等过节的时候才能穿。”他这么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chad笑问：“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小核桃脸色暗淡了下去：“我昨天晚上吃的蛮多，今天早上起来又不想吃了。”
  我记得这是小核桃需要进行心理沟通的第一反应，自从进入少管所正式管理教育后，他的心态就很不好，时常哭泣不爱吃东西，求生欲很低。
  chad笑着说：“那可不行啊，昨天我和你苏姐姐去医院看过你母亲了。她倒是饭量不错，你作为一个大小伙子可不能比不上你妈啊！”
  我略微惊讶的瞥了他一眼，chad话里的意思跟我们昨天看到的完全南辕北辙，他这么骗小核桃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进行疏导吗？
  提起母亲，小核桃终于有了一丝真心的笑容了：“你去看过她了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chad说：“她已经跟你一起转到这边的医院了，只要你好好的表现，说不定能提前看到她。”
  “她身体怎么样？医生说她的病能治了吗？”小核桃似乎有些急切，“可是我现在还没有钱给她去做手术，怎么办？”
  我忙结果话茬：“她目前正在恢复期，等身体休养好了，可以动手术的时候我们再想办法筹钱。但是在这之前，你可不能不吃饭啊。不然等你母亲动手术了，我们还要分神照顾你，你说对不对？”
  原本注意力全神贯注在chad身上的小核桃立马将视线转向我，用一种不相信又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上上下下观察了好几分钟。
  小核桃还是不太相信我，求证似的问旁边的chad：“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无奈了，却也理解的微笑。
  不被对方信任这是常态，尤其小核桃还不是一般的咨询者。
  chad点头：“嗯，真的。”
  小核桃的眼睛里很快蓄满了泪光，好一会才咬着下唇：“那我会好好吃饭，我……尽量。”
  今天的他明显比昨天话多了不少，虽然聊天的主体还是他和chad，但好歹不会对我的插话无动于衷了。这是个好现象，说明他在试着跟我真正的接触。
  按照计划，chad应该在这里陪同我和小核桃相处至少五次，但到了第三次chad突然抱歉的给我电话：“我有点急事要赶回去处理一下，今天你能单独跟那个孩子见面吗？如果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可以等我这边处理完了再过去，大约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