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作者:金珠玉豆      更新:2023-03-10 13:50      字数:6117
  封夫人眼泪汪汪的将儿子拽到了面前来,看着他脸上脖子上不下三十道的血痕,想伸手去碰,却又怕碰疼的儿子,到最后只心疼的掉眼泪,外加痛骂苏玉容:“这个泼妇,竟然将你的脸弄成了这样,她怎么下得去手呀!这要你如何出门呀!”
  封于修见母亲生气成这般模样,急忙就扯出一抹笑来,扶着封夫人进屋坐下:“母亲,您别生气了,别气坏了身子。”
  “我怎么能不生气!她苏玉容好歹也出身名门,怎么能这么嚣张跋扈,不来给我这个婆母请安就算了,今日居然还敢打你……都把你打破相了!放眼京城,哪个世家女子会做出这种有违妇德之事!怕是乡间农户都妇人们,也不会如此刻薄自己的夫君!她太过分了她!”
  封夫人说着,气的心口直抽抽还要起身:“不行,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这苏玉容若是不狠狠的教训她一番,她这辈子怕是也不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什么叫以夫为天!秋叶,快去备车,我要去苏家问问,他们是怎么教的女儿,这样凶悍!”
  “母亲!”封于修见母亲实在是气不过,要去苏家闹,就只能死死拽着她,别扭的说:“母亲去不得,先不说这件事是家丑,不可外扬。再说了这件事,其实错也在我,是我惹到她了,她才不小心伤了我的……”
  封夫人见儿子居然给那个恶媳说话,顿时恨铁不成钢的戳他的手臂:“封于修!你还有没有一点男子骨气?新进门的妻子逼着你赶走妾室,还不识好歹的将你打成这样,你竟然能忍的下这口气?你居然还想着替她狡辩?你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样怂包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儿子,说话做事向来说一不二,从不折腰,身为伯爵府的嫡长子,他不但相貌堂堂文武双全,还血气方刚是个像他爹一样的刚强铁汉,如今怎么娶了一个母老虎,竟连他的性子都给压制的这样窝囊!
  老爷呀老爷,你真是给儿子订了一门好亲事呀!
  封于修不好意思的笑笑,开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母亲,今日之事的确不是我非要给苏玉容辩解,实在是……实在是,错真的在我……”
  他说着,表情很是难堪的低下头来,这个样子看的封夫人是一阵的眉头直跳,努力压抑着心内的愤怒,咬牙问:“你倒是说呀!”
  封于修摸摸鼻子,尴尬一笑:“我是想碰她来着,她不依就挠了我两下……”
  “这是挠了你两下吗?怕是三十下都不止了!再说了,夫妻之间,浓情蜜意不好吗?真是不开窍的死丫头!她不愿意就算了,何必这样伤人脸面?”
  封夫人真是没办法了,使劲戳着儿子的脑袋,“你说说你,大白天的你也有脸想这个,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不知道白日不可宣淫呀!这要是你爹在家,看他不拿鞭子抽你做的丑事儿!”
  封于修讪笑,见母亲不在闹着要去苏家,就转了转眼珠说:“母亲,反正今日之事,是给我长教训了,主要错在我,所以母亲就不要生气,不要怪她了,她回娘家住几天就住几天,省的这几日她真留在家里,您看着她也容易生气。”
  封夫人闻言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思索了片刻才哼一声:“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个苏玉容我是看透了,她就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娶了她这样的儿媳妇进门,真是家门不幸!”
  “好了好了,母亲别生气了,她年纪还小,以后可以慢慢教导嘛……”
  “十七了还小?封于修,你有点骨气行不行?”
  “行行行,您消消气……”
  这边苏玉容在马车里晃晃悠悠,一脸苦楚,她在想回家后用什么理由,来跟父亲说和离的事情。更何况她今日将封于修弄破相了,万一父亲因为自己提出和离之事,让封于修来家里说话,到时候父亲看见他那一脸伤,别说和离的事情了,绝对是自己吃不了好果子!
  阿瑜和阿云坐在她身边,也是一脸苦瓜相,她们是在担心,小姐和姑爷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如今两个人才成婚不到十天,吵架好几次了,小姐还不去给夫人请安,还逼着姑爷撵走了妾室,如今更是打起来了!把姑爷的脸弄成那样,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她们小姐的名声可就彻底坏了!
  而且夫人看着可不是个面团一样的好性子,小姐打了姑爷却跑了,夫人指不定要如何生气,万一,带着姑爷来家里讨公道,可怎么办呀!
  所以想着想着,阿瑜就试探着开口:“小姐,今日之事,您着实处理的过激了,您真的不该打姑爷的,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后悔也没用了,所以奴婢想着,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奴婢陪着您,去给姑爷认个错……这样的话,就不会把事情闹大了。”
  阿云也使劲儿的点点头:“是啊小姐,先不说您打了姑爷夫人如何生气,就是回了家,老爷若是得知此事,也不会轻饶了您的,您还不如现在回去,给姑爷说说好话,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苏玉容快要烦死了,她真是不知道自己如今怎么这样的沉不住气?明明前世受了那么多委屈她都能扛得住,她都能平心静气,为什么今生就忍不住脾气呢?
  想来想去,还是怪那个该死的封于修!若不是他死皮赖脸,步步紧逼,她也不至于方寸大乱到伤了他的脸,弄的现在自己万般被动!
  不但不能借口柳氏和离,更是落了一个殴打夫君的罪名!
  她当然也知道现在回去见爹怕是讨不了什么好处的,可是回去和封于修道歉?和他共处一室?等着他大摇大摆的进她的房间,想方设法的占自己便宜?
  呸!做梦!她才不要呢!她是傻了才会去羊入虎口!
  所以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了!
  “转弯走大道!我们出城!至于封于修,只要他不嫌丢人,随便他把这件事闹大!”
  第38章
  前院书房,封于修正有兴致的亲自打理自己的军服,后日就要去宫中当值了,想到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心里美滋滋的。
  金为端着一盆水进来,放下后看着封于修一脸伤痕的打理衣服,一脸无语的上前来,问:“公子,您打理这个做什么?”难不成真想在后日,顶着一脸的猫爪子印儿,进宫去值守?
  那人来人往的,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公子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吧?
  那到时候公子娶了母老虎的传言,不得飞的大街小巷都是?
  公子这脑子没事儿吧,这可关乎他的脸面呀!
  “废话,打理衣裳自然是要当值去!”封于修头也不抬:“去泡杯茶来。”
  金为无语的翻个白眼转身出去,公子行事还真是不惧谣言,着实有魄力啊……换一个说法就是,二百五!
  片刻后,金有进来:“公子,少夫人的车架并未回苏家,而是出城去了农庄。”
  封于修闻言,打理衣裳的动作缓慢了下来,片刻后才幽幽一笑小声嘀咕:“就知道她不敢回去找骂……”说着,冲金有摆摆手:“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别惊动少夫人,还有,此事不许泄漏消息,瞒着母亲。”
  “是!”
  封于修兴致颇好的将军服打理好,这才挂了起来,看着那一身凌然飒爽的军服眯着眼笑:穿上这身衣裳,再顶着这张伤脸往太和殿外一站,两位舅哥应该能认出自己吧?
  嘿嘿,苏玉容,你就在庄子上住着,好好散心吧,毕竟,过不了几日,你就得乖乖回来了!
  所以,好好珍惜这几日闲散的时光吧!
  苏玉容过来的着急,没有能够提前来通知,所以把看守庄子的管事着急的不行,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员,开始打理住处,准备食物。
  苏玉容很多年没有来到这个庄子上了,这个庄子是她的陪嫁,几百亩地连着几座小山,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那绿色远远看去就让人心情舒畅。
  她记得这山上按照她的要求,种了很多的果树,每到夏季秋季,吃不完的新鲜果子。帮她打理庄子的是家里得力的家奴,还在庄子上专门圈了一片空地,养了牛羊鸡鸭,一年四季家里所用的肉食,都是直接从庄子里送去的。
  上辈子自从青青出嫁,她就没怎么出门,这个庄子,算一算有几十年都没来过了……乍一来,看着那一草一木,她都觉得倍感亲切。
  管事之妻刘娘子,顶着慌出来的一脑门汗,拎着刚烧开的水过来给她泡桂花茶,一边笑着说:“大小姐自打定亲过后,就没功夫了来了,现下好不容易来一回,正逢春也来了,山上野花成片的也要开了,您可要多住几天,好好玩玩。”
  刘娘子自然知道苏玉容刚成婚不久,却来庄子住一定是有缘故,可是作为下人,她只能欢迎,怎能多问?她这样识趣的不提苏玉容成婚之事,也让苏玉容少了些尴尬。
  苏玉容见到尚且年轻的刘娘子也亲切的很,让阿瑜接过茶壶后,就拉着刘娘子坐了下来:“刘婶,好久没吃你做的香饼了,今日做多一点给我吃,让我好好解解馋。”
  刘娘子笑着点头:“行,我这就去做,大小姐来时一路颠簸也累了,赶紧进屋先歇着。”
  苏玉容点点头,等刘娘子出去之后,这才起身往里屋去。
  记得还未定亲那些年,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几乎每年她都要和母亲来这里住两次,后来母亲去世后,她来的就少了,不过这里的房间和摆设,一直都有人打理。
  阿瑜看着苏玉容在屋子里转圈,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心里烦乱不堪:“小姐,您真的要住下?”
  苏玉容点点头:“是啊,你没事就去把衣裳归置一下,别再想着劝我了,这几日我是不会回去的。”
  阿瑜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转身去收拾衣裳了,阿云方才提着篮子拿着剪刀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篮子里都是田里刚长出来的野花,她手巧的用草叶绑了一捧,装进了窗口桌上的花瓶里,五颜六色的野花散发着略带苦味的清香,一下子屋里就生机盎然了。
  苏玉容见阿云居然采了花回来,顿时笑笑:“阿云,怎么不想着劝我回去,反倒是有闲情去采花了?”
  阿云撇撇嘴,摆弄着花瓶,嘀咕着:“小姐你现在一根筋的很,奴婢说什么你也是听不进去的,干脆也就不说不想那些烦心事儿了,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反正咱们在这庄子里也住不了几天的。”
  苏玉容闻言无奈的翻个白眼,躺在了窗口的摇椅上,微微晃着,心里也知道,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说封于修怎么想了,封老太婆得知自己抓破她儿子的脸,一定气的要冒烟,也不会一直任由自己住在娘家的,肯定等不过三五天就要派人回去催。
  到时候,家里爹他们就知道自个儿躲出来了,一定会找来,要教训自己。
  哎……好烦啊……就不能有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和离吗?
  两日后一大早,天还不亮封于修就起身洗漱要去当值。
  金为泡好了醒神茶,这才看着神清气爽,满脸抓伤的公子,皱眉问:“公子,您真的要去当值?确定不用缓几天?”
  封于修端过醒神茶一饮而尽,转身拿过墙上挂着的长剑,这才勾唇笑笑:“羽林军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许随意告假,我不过是夫妻之间逗趣被挠了两下,算不得什么,何必告假。”说着,大步跨出了房门。
  金为在心里狠狠翻个白眼,虽然不知道公子肚子里打什么歪主意,但他知道,今日过后,少夫人在京里,是一定出名了!
  苏家,苏玉容的两个哥哥,也在同一时间出门,他们是文官要在太和殿上朝议事,封于修是羽林军卫,值守太和殿外,比苏家两位哥哥稍微去的早一点。
  苏长禄和苏长福穿过几道宫门到了太和殿外时,目光就不自主在值守的侍卫之间搜索妹夫的身影。
  苏长禄是长子,性子老成持重,话也不多,为人比较严肃,苏长福就稍微随和一点,两人并肩走着,快要到殿门口的时候,两兄弟终于看见了妹夫。
  可在看见妹夫的那一瞬间,两兄弟的脚步,同时顿住了。
  苏长福更是瞪大了一双眼珠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妹夫的脸上,脑子里嗡嗡响:老天爷!妹夫脸上是怎么回事?猫爪子挠的?
  而这一刻的封于修,则是委屈巴巴的看了两位舅哥一眼,便假装万分尴尬窘迫的样子,缓缓低下了头,那副样子仿佛在告状:两位舅哥你们看,你们的好妹妹,都把我打成什么样了!我真的好委屈啊!
  ******
  整个早朝朝会上,苏家两兄弟都是一副眉头紧皱,心不在焉的样子,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两人也是急匆匆的离开。
  眼尖心亮的同僚都知道他们烦什么,散朝过后看着兄弟两个兔子一样的身影,都在私下里小声嘀咕:“早就听说苏家小女骄纵不堪,原来是真的,这嫁出去不过七八日时间,都将自己夫君脸上挠成了那样,这般泼辣的性子,还真真是少见。”
  “可不是,我一早看见封小子脸上的指甲印儿,我还以为眼花了,认真瞧了瞧才确定那就是被抓的。这个苏玉容也太跋扈了,早些年我家夫人还想上门为我小儿子求亲,如今一看,这幸亏是没去成啊!”
  “啧啧啧,可不是,放眼京城里,有哪家的出嫁的姑娘,敢这样的对夫君大打出手?她还真是头一个!”说着,这位官员心里还想着,这件事可要回去好生和内人女儿们说一说,可千万不要学着苏玉容这等骄纵跋扈,不然可要被人看死了笑话!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抓破夫君脸的苏玉容身上,反倒是受害者封于修,受到了不少同情,人人都以为他娶了个母老虎,看他的眼神都是万分怜悯。
  封于修下值后,着急出宫去,方才下朝时苏长福亲自到他身边,让他出宫后去茶楼说话,可他脚步还没出中门,一个人影就拦在了面前,是齐晏,当今圣上的第四子,康王。
  齐晏如今也才二十出头,出身皇家自然容貌不俗,一身黑色蟒纹锦袍,黑发用金冠束在头顶,一身的贵族气质,凌然桀骜中透着些随性潇洒。
  他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封于修的面前,眯眼深有趣味看着面前这个一早上名扬皇宫的男人,轻嗤一笑,低沉温润的嗓音带着深深笑意流泻而出:“啧啧啧,瞧瞧你小子这满脸印儿,可真够惨的!看不出来苏玉容那丫头柔柔弱弱的,还长了一双利爪子呢!”
  封于修看着眼前未来会成为天子的康王,一点也不客气,冷哼一声讽刺回去:“这叫闺房之乐,像殿下这样尊贵的身份,这辈子怕是都体会不到这样的乐趣了!”
  “哈哈哈……”康王一听顿时大笑起来,无奈的笑着摇头,指着封于修:“你说说你,脸都成这样了还来当值,倒还真不怕丢人,要不要我跟许统领说一声,再延你半月婚假?”
  “不必。”封于修说着,迈开了脚步,两个男人身高不相上下,都是一身雄姿飒爽,高贵凌然,并肩走在宫墙通道之间,周围仿佛都充斥一股寒冰隔绝之气,竟是无一人敢再两人一丈之内。
  “殿下今日很闲?”
  康王哼哼道:“最近这日子着实无聊,好不容易有个热闹看,自然不能错过了。”
  封于修唇角一勾,斜眼看着他:“我怎么听说太子殿下这几日从户部揪出来不少贪赃枉法的,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其中不乏殿下举荐的人,太子殿下如此嚣张处事,殿下就没什么打算?”
  齐晏闻言冷哼一声:“由着他去,父皇不过小小风寒卧床两日,他就这般迫不及待安插人手,铲除异己,这般心急想往高处爬,早晚跌下来摔断骨头!”
  封于修笑笑,看着天色已经不早,怕两个舅哥等急,就和齐晏说:“这两日我要处理家事,没空跟殿下喝酒,等过两日我得空了,咱们再好好喝几杯,我先走了。”
  齐晏无奈摆摆手:“去吧,像你这样娶了媳妇儿忘了兄弟的,我也懒得留你喝酒。”
  封于修笑笑,冲他拱手,转身大步离开。
  齐晏则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摇头:“好好一个七尺壮汉,成婚后居然成了被妻子捏在手里痛打的怂包,真是呜呼哀哉,惨啊惨啊!”
  苏家两兄弟下朝后,黑着脸去了各自衙门,一整天处理公务的时候都心烦意乱,知道从今日起,妹妹这个悍妇的名声是摘不去了!
  苏长禄想的深远,他知道封于修今日会带着一脸伤来上值,就是为了给他们兄弟两个看,他们的妹妹是如何刁蛮任性的,可同样他也知道,封于修这一手,是在故意毁妹妹的名声,不然他就悄悄的私下里去告状了,何必堂而皇之的站在太和殿门口,给文武百官去笑话?
  可他为何要这样,如今他和妹妹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妹妹成了悍妇,他也成了惧内的窝囊废,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这样行事冲动?
  不,不会的,身为伯爵府的嫡长子,他自小出入皇宫,和皇子们一同读书习武,心性稳重坚韧,行事谨慎果决,怎么看也不是会冲动行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