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节
作者:
尤妮丝 更新:2023-03-12 07:31 字数:4162
盈玥勉强挤出个笑容,点了点头。好在绵悫不是一个人去,有许多堂兄、表兄做陪伴,又是去他祖父膝下承欢。
如此,半个月后,绵悫宝宝便被打包送进了宫里,盈玥都差点掉泪儿了。可惜他还在做月子,永瑆甚是不许他走出房门送一送儿子。
反倒是绵悫这小兔崽子没心没肺,还笑嘻嘻的,还冲她摆手,萌萌哒说:“额娘再见!”
再见你妹的!盈玥心中狠狠怒骂!
不过,还真的是很快就再见了,盈玥实在是想念大宝,一出了月子,便迫不及待递牌子进宫了。如今掌管六宫的是舒贵妃和愉贵妃二人,自然大开方便之门。
盈玥打包了两食盒的精致点心,直奔圆明园行宫。
尚书房的课业十分繁重,也只在晌午的时候能略有休息的时间,其实也就是饭点。盈玥只能在这个时候见儿子一面。
半个月不见,绵悫的包子脸分明瘦了一圈,盈玥看在眼里,心都要碎了。
“读书倒是不难,就是规矩多了点……”绵悫忍不住嘟囔,“坐在椅子上,不许靠背,不许交头接耳,不许斜视,尚书房师傅好烦啊……若是不听话,便要打表哥的手心。”
绵悫露出一脸愤愤之色。
盈玥笑着道:“那你就听师傅的话。”
绵悫郁闷地点了点头,“可师傅讲课好无聊啊,就只会叫我们诵读、抄写。我都早就背下来了!”绵悫赌气了嘴巴。
盈玥笑着宽慰道:“尚书房师傅让你抄写,你就只当是练字了,你阿玛书法一流,你也不能逊色了。至于反复诵读,那是为了加深记忆,只有这样才能记得牢固,以后才不会忘记。”
对于年幼的孩子,反复不断地诵读和抄写,的确是极为磨人的。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死记硬背,的确会形成最牢固的记忆。
“知道啦,额娘!”
盈玥捏了捏绵悫郁闷兮兮的小脸,飞快打开了食盒,“额娘带了你最爱吃的点心,有雪心奶球,还有桂花糖糕!”
绵悫瞬间灿然笑了,他胖嘟嘟小手抓着桂花糕便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地道:“御膳房的点心,也就看着精致,吃起来不如额娘做的好吃!”
盈玥拿着绢子擦着绵悫的嘴角,忍不住笑了,“慢慢吃,别噎着。额娘给你带了好多呢,记得带回去跟分一分,别一个人吃独食。”
“知道啦,额娘!”绵悫甜甜道。
盈玥笑着道:“悫儿要乖乖的,尤其是在汗玛法面前,不许调皮。”
绵悫歪着脑袋道:“可我进宫以来,只见过汗玛法一次。汗玛法让我背了三字经,还赏了我一块玉佩呢。”说着,他指了指腰间陪着那块福寿双全的玉佩。
盈玥定睛仔细扫了一眼,的确是上好的玉佩,福寿双全的意头也极好。不过……绵悫进宫都半个月了,居然只见了乾隆陛下一次??
要知道最近朝堂上并无大事,乾隆陛下应该并不忙碌。
难道是,身子还没养好?
是了,之前永瑆也说了,乾隆陛下身子不豫……当时她还以为是年初犯了小恙,如今看来,乾隆陛下的身子骨怕是有些问题了。
第五〇八章、青雀舫的秘密
小绵悫时间很紧巴,盈玥虽然不舍,但也得紧赶着送他回尚书房。
出了尚书房,盈玥不由看到了远处湖畔上的那座精美的画舫,远远望去,像是一只卧在水畔的的雀鸟,很抽象,但也很神似。
这就是元后病故时所乘坐的那艘青雀舫了,当时元后故去在德州地界,悲怆的乾隆陛下竟下旨命人将这艘画舫运送回京,这可着实头疼坏了地方官员!因为这画舫很大,根本不足以穿越过运河上的许多桥洞,最后生生动用了上千壮丁,因蛮力越过。
也就是说,光运费的价值,就是这画舫本身的好几倍了!
画舫周遭,有专门的侍卫守卫着,因为乾隆陛下下过旨意,除了他之外,不许任何人登上这艘画舫。这些年来,除了修缮和洒扫宫人定期登船之外,便再无人靠近青雀舫了。
想着元后身上的秘密,盈玥不由自主地便渐渐靠近了青雀舫。
她一直很想核实元后的身份,曾经去问过阿玛是否有元后的亲笔手书,若是能看到字迹,便能看出,富察妱予是否就是傅妱予了。
只可惜,元后的所有亲笔,都被乾隆陛下一人囊括,连元后亲生女儿和敬大公主都不曾收藏只言片字。
此刻看青雀舫,盈玥不禁生出探究之心。
只可惜走到舫前一丈远,便被看守侍卫给拦下了。
看样子想要一探究竟,除非取得乾隆陛下的手令。
盈玥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却看到明黄的华盖正朝这边而来!只见乾隆陛下身上披着玄狐斗篷,被太监搀扶着,正慢吞吞走了过来。
盈玥连忙跪下迎驾。
明明都已经是春暖二月,乾隆陛下竟还披着玄狐斗篷,这身子骨……真是虚透了。
“是月娘啊。”乾隆陛下一眼认出她,“平身吧。”
“谢汗阿玛。”盈玥站起身来,忍不住去打量这位已经年近古稀的皇帝陛下,苍老的容颜,枯槁的神情,真真是个老人家了,看样子那件事对他的打击至深啊。
突然一股冷风袭来,乾隆陛下忍不住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咳得老脸都涨红了。王进保急忙从袖中取药,递给了乾隆陛下,乾隆服下药了,神色这才好了些,他打量了盈玥,“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盈玥默默瞅了一眼身后的青雀舫,“远远看到这青雀舫,便想到了元后娘娘,故而忍不住便靠近了。”
乾隆陛下的神情突然一片怅然,他目光带着怅惘的回忆,看着这艘画舫,“朕想念孝贤的时候,便会时常来青雀舫中小坐片刻,看到着青雀舫,朕便恍惚觉得她还在朕身边一般。”
乾隆陛下幽幽叹了口气,“你陪朕进去坐会儿吧。”
盈玥一喜,连忙称是,于是上前搀扶着乾隆陛下,徐步登上了画舫。而一干随从太监,哪怕是总管太监王进保都自觉留在了画舫外。
这画舫里头,却并不奢华,反倒是处处透着书香般的素雅,清一色古朴简洁的花梨木桌椅,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汝窑的天青釉梅瓶中插着一束梅花,这个时令……想也知道这是绢花,但却栩栩如生,恍若真的寒梅一般,还隐隐带着梅香。
但更引盈玥瞩目的却不是这舫中的家具摆设,而是地板!
青雀舫内铺的竟然是桃木,而且不是寻常桃木,是百年以上的老桃木,又可称作是辟邪木!
脚下的辟邪木让她感觉到一股子非同寻常的气息!盈玥凝眸望着地板,灵眸凝视之下,只见那原本古朴一色的地板上分明是铭刻了某种玄奥的法阵!!
而这法阵,是凡胎俗眼所看不到的!
这法阵极其繁杂,盈玥虽然能看清,可根本看不懂!!但她现在可以肯定,孝贤皇后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够铭刻中这样静谧玄奥法阵的,肯定是修仙之人!
可问题来了!好歹是修仙之人,怎么会逊到两个儿子都保不住,甚至连自己都挂了?!
盈玥实在费解!
乾隆陛下乏力坐在了椅子上,“这青雀舫,是姑母亲手所绘制图样打造,这里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亲手布置的。”
盈玥匆忙回神,连忙道:“汗阿玛如此长情,姑母九泉之下必定会感念。”
乾隆陛下却凄苦地笑了,“朕在她故去后,宠幸杀子仇人近三十载,她若地下有知,必定恨极了朕。”
盈玥默默腹诽,恨你也是应该的……但嘴上却道:“汗阿玛只是被小人蒙蔽,就如姑母一般,当年不也是错信了魏氏吗?”
乾隆陛下眼中满是悔恨,“当初,若不是朕宠幸了魏氏,永琮也不会死,她也不会忧伤而终……”
乾隆陛下看向盈玥:“月娘丫头,你觉得,朕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盈玥愕然,麻蛋,虽然我觉得你就是错误的源头,但这样大实话怎么能说出口呢?!于是低头做鸵鸟状:“汗阿玛是长辈,不论如何,都轮不到做晚辈的置喙。”
乾隆沉默了片刻,道:“朕许你置喙。”
盈玥内心再度骂娘了,这简直是挖了坑,还不许她避开,非要让她跳啊!
没法子了,盈玥咬一咬呀,忙跪了下来,郑重磕了一个头,“汗阿玛命儿媳置喙,儿媳不敢不从,只是说出来的话,必定是对汗阿玛的不敬之言,儿媳先行请罪!”
乾隆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盈玥也只能委婉地道:“汗阿玛虽然贵为天子,但毕竟是是人,只要是人就会犯错。”盈玥小心翼翼抬了抬头,瞄了一眼乾隆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悲苦,没有怒容。
乾隆幽幽道:“你继续说。”
盈玥心里快要吐血了,却只得把乾隆当年干出来的垃圾事儿给翻出来论一论对错,“只不过,儿媳以为,汗阿玛错不在宠幸了魏氏。”
“嗯?”乾隆陛下皱得眉头老深。
盈玥继续道:“您错在宠幸魏氏之后,选择了瞒着姑母。汗阿玛是天子,宠幸宫人,何错之有?姑母本是贤惠人,岂会不能容人?只要汗阿玛与姑母明言,并加以宽慰,姑母又岂会置气?”
乾隆陛下沉默了。
盈玥又道:“魏氏原是姑母贴身侍女,由姑母调教多年,想来也本性并非恶毒之人。只因早年被人害得小产,所以才生出歹念……”
“好了!你不必说了!”乾隆陛下突然一语冷冷打断盈玥的话。
第五〇九章、狗改不了吃屎
“好了!你不必说了!”乾隆陛下突然一语冷冷打断盈玥的话。
盈玥心里一紧,果然最后这几句话说岔了吗?其实这也是她的心里话,没有人天生恶毒,宫里的恶毒哪个不是被害出来、逼出来的?!
可这样的话,落在乾隆陛下耳中,怕是觉得她这是在为罪妇魏氏开脱吧?!盈玥不禁有些战战兢兢了。
乾隆陛下却长长叹了口气,“月娘丫头,你的心性与你姑母一般,都是太过仁善了。当年,孝贤也觉得是朕不该隐瞒魏氏身孕,应该早早给她名分,这样便不至于小产了。”
盈玥心中腹诽,我勒个姑妈诶,你还真是够圣母的!居然替小三说话!
不过身在皇后这个位置,贤惠是必备的美德,至于她这个姑妈是真心贤惠,还是不得已贤惠,可就不好说了。
乾隆扫了她一眼,“你才刚出了月子,地上湿寒,起来吧。”
“谢汗阿玛。”盈玥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乾隆陛下幽幽道:“朕的这些皇子,姬妾最少的莫过永瑆了。”
盈玥心里咯噔一下。
乾隆陛下又叹了口气,“朕本来还打算明年选秀,叫愉贵妃和舒贵妃给永瑆挑几个侍妾的。”
盈玥脸刷的白了。
“不过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乾隆陛下道。
盈玥傻愣住了。
乾隆陛下面带怜色:“你这个心性,实在是过于妇人之仁了,若是进了个有心思的姬妾,你如何驾驭得住?”
盈玥总算明白了,看样子多装一下圣母白莲花是有好处滴!这不,小三威胁,立刻化于无形了!
乾隆定睛看着挂在墙上的小青绿山水,“其实人之尊卑,生下来时便有定数了。是朕不该打破这个定数……”
这是委婉地承认自己不该宠幸包衣喽?盈玥低头默不作声,永瑆的额娘也是包衣出身,乾隆陛下可以嫌弃包衣嫔妃,她却不能嫌弃。
“自从宫里清净了之后,朕想了很多。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孝贤还在的时候……”乾隆又陷入了悲怆的回忆中。
宫里清净?听到这四个字,盈玥都险些笑出来了,乾隆陛下有那么多嫔妃、那么多女人扎堆,这宫里又怎么可能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