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宜谢过王阿姨，两人站着油锅旁等了片刻，然后舒宜用一根手指勾着盛着刚出锅的油条的袋子，和王阿姨一起走回家。
  从头到尾，王阿姨家的球球一声都没有叫，王阿姨牵着绳，让它走就走，让它停就停，球球和王阿姨一起等舒宜给豆腐脑调味、等油条出锅的时候，也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就乖乖地在王阿姨的脚边站着。
  舒宜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球球身上，心中有些感慨，好像十几年后，已经见不到什么人养京巴狗了，大街上最常见的小型犬变成了泰迪。但是在舒宜小时候，养京巴的人家还是很多的，楼下王阿姨家的这只京巴，舒宜印象就很深刻，王阿姨一直将球球打理的非常好，一身雪白的毛，从来不见脏不见黄不见打结，显然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球球也很乖，按理说京巴的智商排名不太靠前，但舒宜总觉得王阿姨家的球球其实很通人性，对它说什么，它好像都能听懂。
  舒宜很想摸摸球球光亮顺滑的毛，无奈两只手都拿着东西。
  舒宜只好用自己的目光抚摸球球，询问王阿姨球球爱吃什么，对王阿姨说道，“回头我做点磨牙——”
  舒宜连忙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她刚才差点说出要做点磨牙饼干给球球，然后突然想起自己家现在没烤箱，磨牙饼干肯定是做不了的。
  舒宜话头一拐，对王阿姨说道，“回头我用家里的零碎布头，编几个磨牙的辫子给球球咬。球球现在正是要磨牙的年纪吧？多用磨牙辫逗逗它，让它养成用辫子磨牙的习惯，就不怎么祸害家里的家具了。”
  王阿姨眼睛瞬间变亮，“诶！这个主意好！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主意呢？”
  “我家的茶几腿，沙发腿，都快被球球啃烂了，我说不让它肯，它还和我生气呢。唉，怪我不好……我该早点想到球球要磨牙，给它弄点别的磨牙的东西的。”
  舒宜继续对王阿姨说道，“煮点大个的骨头给它磨牙也行，但一定要是大骨头，啃不下来吃不进去的那种，万一把尖尖的骨头渣吃到肚子里，它肠子受不了的……”
  王阿姨连连点头，“好好好！舒宜你真是细心！”
  49、第49章
  王阿姨将豆腐脑放在舒宜家厨房桌子上, 舒宜也将两个陶瓷缸和一袋油条放下, 这时候终于腾出手来了，扭头询问王阿姨，“我能摸摸球球吗？”
  王阿姨点头，“当然能啊, 你去摸吧，球球不咬人, 而且它最喜欢小孩子了。”
  ……小、小孩子。
  不过如果现在这副嫩一点的皮相可以让球球对她更亲近的话，舒宜自然要不要脸地发挥这一大优势啊！
  王阿姨走进舒宜家，却没有让球球进屋, 于是球球现在就在舒宜家的大门外站着, 安安静静地等着王阿姨。
  舒宜走到门口蹲下来，这样她就显得更矮更小了, 球球不用抬头也能看到她的脸。舒宜试探着伸出手，果然小京巴狗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 十分开心地让舒宜摸。
  王阿姨和舒宜妈妈寒暄了几句，走出来后就看到舒宜和球球一人一狗玩儿得开心。王阿姨低头一看球球, 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舒宜诧异地看向王阿姨, 王阿姨笑着对舒宜解释道, “球球被你摸得舒服了, 想趴下翻身让你摸肚子, 但它又爱干净，嫌弃楼道的水泥地脏，不愿意趴在上面。”
  王阿姨没养狗的时候, 只听说过狗通人性，但并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养了球球，一开始她和球球也没有那样的默契，后来养得久了一点之后，在王阿姨眼里，球球虽然不会说话，但和人一样，喜怒哀乐样样都有，好比现在，球球眼中满满的都是纠结，王阿姨一想就知道，肯定是球球又想躺下被摸肚皮，又嫌弃地面太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舒宜听到王阿姨的话，顿时惊呆了，“球球这么爱干净吗？”
  舒宜难以置信，她以前在网上看到的动图，狗狗下雨天要跑到水坑里打滚儿，身上的毛沾满让主人崩溃的泥水，以前还经常见到主人遛狗的时候，要拼命拉住绳，才能阻止自己家的狗往垃圾堆里钻……
  眼前的水泥地不过是有些灰尘，球球竟然会嫌弃得不愿意趴下来？
  舒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有洁癖的狗！
  把王阿姨送走之后，舒宜妈妈急急忙忙地回到厨房，拿起还热乎着的油条，咬了大大的一口，然后又喝了一口豆腐脑，滑溜溜软嫩嫩的豆腐，配着咸香美味的汤汁，不用嚼就顺着喉咙滑下了肚。
  舒宜妈妈吃了一根油条，喝了小半碗豆腐脑，才顾得上问舒宜，“你怎么买了三碗，还让王阿姨帮你端回来的？”
  舒宜妈妈刚才看到舒宜和王阿姨有说有笑地走进门口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还是她的女儿吗？是那个从来不会主动叫人，只有在她说“叫伯伯”“叫阿姨”的时候，才会叫一声伯伯阿姨的女儿吗？
  舒宜将早上放错调味料，正好碰到王阿姨遛狗回来的事情和妈妈说了，舒宜妈妈嗐了一声，“放错了就放错了呗，随便哪碗给我喝不就行了。”
  舒宜看了妈妈一眼，问道，“你是喝放了蒜末的那碗，还是喝放了韭菜花的那碗？”
  舒宜妈妈顿时被噎住了，半晌没说出话来，静默片刻之后不得不对舒宜说道，“第三碗买得好。”
  第二天，舒宜就让妈妈把家里的碎布头都找了出来，准备按自己说的，挑出合适的碎布头，编个磨牙辫给球球磨牙。
  舒宜妈妈的针线活儿不错，逛早市的时候见到合适的碎布头就会买回家，不知不觉中家里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的碎布头，已经攒了半个矮柜。
  而且虽然舒宜妈妈管这些叫“碎布头”，早市上也都是按便宜价格卖的，但在舒宜眼中，很多碎布头都很大，一点也不碎，甚至能给她做一身衣服，是一身！上衣加裤子！
  舒宜印象深刻地记得她上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的时候，经常穿妈妈做的一身衣服，有一套是红条绒的上衣配红条绒的裤子，穿上之后感觉自己是一个红灯笼。
  后来舒宜年纪大一点了，抗议过几次之后，舒宜妈妈终于不再给舒宜做这样上衣和裤子布料一模一样的“一身”衣服了。这两年舒宜妈妈工资渐渐高了，外面卖的衣服款式和花样也越来越多了，舒宜妈妈自己做衣服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只是买便宜的“碎布头”的习惯还没有改，碰上喜欢的花色的布，还是要买回家。
  不知不觉中，家里积攒的碎布头就越来越多了。
  舒宜上辈子也是长大点之后才知道，原来只要不是从一整卷布上按照顾客要求的宽幅减下来的，不管是一尺的还是八尺的，都统称碎布头。因此有些碎布头别说给她一个小孩子做衣服，就是给大人做衣服都绰绰有余。
  舒宜妈妈将自己珍藏的布都拿出来，让舒宜挑，同时在一旁指点舒宜，“这块的确良的好，结实，编成磨牙辫后不容易咬烂。”
  “这块也不错……你手里拿着的那块不行，纯棉的，禁不住小狗牙几下啃。”
  舒宜只好恋恋不舍地将手里的棉布放下，这块布上面印着的恰巧是骨头形状的碎花，舒宜原本觉得给球球编磨牙辫正好。
  舒宜妈妈看到这么多布料，觉得心痒了，很想做衣服，但也知道现在舒宜不愿意穿她做的衣服，说实话就连她自己，也不怎么愿意穿自己做的衣服了。
  舒宜妈妈不得不承认，虽然她会量身、会裁衣、缝纫机用得好、手上的针线活也很好，但她自己做的十件衣服里，有九件都不如买回来的漂亮，还有一件也不过能和买回来的衣服打个平手，也没有多出彩。
  “唉……你现在长大了，不像小时候，想怎么打扮你就怎么打扮你了……”舒宜妈妈唉声叹气。
  舒宜：……
  她可算是长大了！不用任妈妈摆布了！
  舒宜看到妈妈一脸遗憾，给妈妈出了一个主意，“不如你给球球做几身衣服吧，现在夏天肯定是穿不上的，等到秋天冷下来，球球就可以穿着衣服出门了。”
  然后舒宜看到妈妈的双眼一下子就亮起来了。
  又一头扎进布头里，不停地翻找，“这块枣红色的好看，配上球球的白毛肯定漂亮……这块白色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