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琉琛看着他，神情冷静且理智，纯黑色的眸子似测谎仪，看得袁成杰有点心慌。
  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的话，袁成杰解释道：“我这几天实验了成百上千次，有个时候连饭都忘了吃，却也只完成了这一个小小的实验。沈总裁既然担心这个实验会给社会带来隐患，那我就只尝试定点穿梭。”
  “我这个人虽然风评不怎么好，为了做实验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但至少还是说到做到的。我在你手下待了将近一年多了，从来没有背地里耍过什么小花样，这点你应该能相信我。”袁成杰说着，终于露出了一个稍微正常点的笑容。
  他在朝沈琉琛示好。
  话也说得非常直白：“毕竟我现在的各种研究还要靠你投资，你是我的金主大爷。要是我真的惹你生气了，你撤资甚至把我交到那些国际警察手里，我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沈琉琛垂眸，微微颔首。
  眼底却闪过一抹思量，更是有一丝杀意稍纵即逝。
  实验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袁成杰没敢再看沈琉琛的脸色，目光移到了门口站着的那两个保镖身上。
  保镖穿着黑衣，人高马大，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将目光移了过来。
  这两个保镖应该至少是雇佣兵出身，身上和眼神里都有一股肃杀之气，请来当保镖一个可以顶十个普通保镖。
  有一点让袁成杰有些怀疑。
  沈琉琛以往无论去哪，身边从来最多只会跟一个助理，好像完全不屑保镖的保护，也无惧生意场上的各种敌人给他带来的危险。
  给人一种把头提在手上，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错觉。
  自从自愿被沈琉琛纳入麾下后，往多了说将近两年的时间，他见沈琉琛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沈琉琛难得两次出现在实验室，身边也是没有人的。
  唯独这一次，他身边带了两个保镖。
  还是这种高质量的保镖。
  袁成杰倒不认为这是沈琉琛故意带来防备他自己的，毕竟他现在对沈琉琛还是“忠心耿耿”，只想在他手下做各种实验而已，沈琉琛没必要为了防备他，专门找两个这种高质量的保镖来压阵。
  那是什么让沈琉琛突然惜命了呢？
  袁成杰有些好奇。
  但是他也知道，沈琉琛不会主动与他提及这些。
  这只是一件小趣事，袁成杰并不打算追究其中原因，就他而言，还是那些实验更吸引他。
  “空间穿梭和瞬移的实验，操作比较繁琐，且只能靠我自己亲力亲为，如果想要把这个技术研究清楚，并完成一定的实验结果，可能需要至少十年时间。”袁成杰说。
  沈琉琛淡然开口：“这个实验不急。”
  “我知道。”袁成杰点了点头，又问：“新的实验室什么时候可以准备好呢？”
  “已经在验收阶段了，这周内可以完成验收。”沈琉琛说着，突然被角落的某个东西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个被银色防尘布罩着的笼子，笼子并没有被罩完全，小小地掀起了一块，似乎是故意为之的，为了能让人看过去就能隐约看到笼子里的一点点景象。
  沈琉琛刚才好像看到了一只长得非常怪异的……
  白鼠。
  袁成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着主动和他解释道：“这两天除了完成螺帽的无损坏空间穿梭之外，我还尝试地做了几次活体空间穿梭。”
  活体……
  沈琉琛眉心微蹙，抬脚跟着袁成杰朝那边走去。
  袁成杰说：“就目前的科学水品，和人类所掌握的知识范围来说，实现‘空间瞬间移动’的唯一方法，就是分析拆分物体本身的各种原子分子构成，将其所有的信息通过电磁或者别的无线传播方式，输送到需要传送的点，再利用传送点的各类已有的原子，组成新的个体。”
  他说着，手放在那个笼子上，却没有马上掀开防尘布的意思。
  而是站在那里继续和沈琉琛解释。
  “这种个体和信息的双向转换，需要的技术难度很高，非常高，其严苛程度，以人类目前掌握的技术水平来说，基本无法达到。传输某个死物大概可以不让其发生变形，或者质量减轻，毕竟它们的形状是不变的……但是若是要传输活物，很有可能就会带来这种影响。”
  他说着，终于解开了那层潘多拉的面纱。
  饶是沈琉琛这样向来以冷静理智著称的人，都忍不住紧抿了唇。
  垂在身侧的手更是没忍住握成拳。
  入眼的是什么？
  一只只白鼠。
  又不是普通的白鼠。
  有的一只腿长在背上，身下只有三只腿，因为站不稳所以只能趴在地上，那只长在背上的腿就非常显眼。
  有的眼睛长在背上，有的两只眼睛挤在一起。
  更有的整个身子直接翻了过来，肚子朝天背着地，四只腿都长在了背上。
  “这就是数据分析不到位造成的影响。”袁成杰说。
  他的表情十分平静，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可怕，反而有些洋洋自得。
  “总裁，请到这边来。”袁成杰笑着说。
  沈琉琛跟着他，走到另一边的夹子上。
  刚才进实验室的时候，沈琉琛就稍稍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夹子上有不少小白鼠的标本，沈琉琛本不太在意。
  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标本而已。
  可是现在，就袁成杰这表情来看，那标本应该……
  “刚才您看到的那些，只是外部器官重组紊乱，经过空间穿梭后还能活个几天。这些则是内外器官同时紊乱，在传送结束后，就直接当场死亡的。”袁成杰指着那一排的标本说。“它们的死亡并不是普通的死亡，具有非常重要的跨时代的意义，所以我把它们全都做成了标本，等以后这项研究成果成熟了公之于众，这些白鼠将成为跨时代的白鼠，甚至被记入史册。”
  ——果然如他所想。
  沈琉琛薄唇微抿，目光带了一丝凝重。
  “我们在现实世界，就算后期实现了小白鼠的无副作用空间穿梭，也不能直接做活人实验。”袁成杰说，“所以，我想先把vr技术钻研透，若是能进入虚拟世界进行研究，我可以在虚拟的世界里进行无障碍实验……到时候沈总裁您也不用担心我的研究会对社会造成危害。”
  他能有这种不给社会添麻烦的想法是好事，沈琉琛微微颔首，以示赞同。
  沈琉琛的神色没有似方才那么凝重，袁成杰也稍稍松了口气。
  说出来不怕掉面子，他真的挺怵这个年轻的金主。沈琉琛面色稍微严肃一点，他就忍不住紧张。
  在别人面前他是从来不会有这种表现的，唯独沈琉琛是个意外。
  实验室内安静了一小会儿。
  袁成杰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着说道：“沈总裁，你有没有想过，空间穿梭不仅可以实现空间穿梭，让人快速往返于任何一个地方，还有一项可以给人类带来极大便利，同时也能轻易毁掉一个人的功能？”
  见沈琉琛的目光看过来，眼底似有思索。
  清楚沈琉琛的智商不在他之下，也知道像沈琉琛这样的大总裁，没有太多时间和他玩这种‘你说我猜’的游戏，袁成杰问题问出口之后，没有等沈琉琛猜，而是自问自答。
  “将一个人的身体分解后分析其身体构造的各种数据，若是这个人身上有某些致命的病毒，以aids为例，那么在接收器重组他的身体时，将所有艾滋病病毒的信息删除，空间穿梭就可以治好现在医学无法攻坚的艾滋病。”袁成杰说完，顿了顿。
  看着沈琉琛的目光，竟然有一丝邀功的意味。
  在沈琉琛的再次看向他时，他才继续说道：“所以，这项技术可以用在医学上，且完全无任何副作用——在技术成熟的前提下。就算碍于国家和国际公约，锦玉集团无法完全将这项技术垄断视为己有，也能作为研发者享受各种优先权，到时，西荣医院绝对是锦玉集团旗下最赚钱的子公司。”
  沈琉琛：“你想要什么？”
  像袁成杰这种人，若是没有目的，绝不会轻易和他提及与实验无关的事。
  沈琉琛猜得没有错，袁成杰确实是有目的的。
  只是听沈琉琛这么一点都不拐弯抹角地把问题问出来，意料之中，又有点过于直白。
  袁成杰搓了搓手，试探着说道：“我希望，在研究虚拟现实技术时，沈总裁可以允许我私自建造一个虚拟帝国，我需要一个优秀的游戏开发团队，包括原画、建模，程序开发等，让他们帮忙构造虚拟的世界。我想做的是真实世界的缩影，所有人物的原画和建模都需要按照真人的比例来，所以美工方面的要求也比较高。”
  沈琉琛陷入沉思。
  袁成杰之所以会比较忐忑，是因为，他以前研究，所有的事基本都是他一个人独自完成的。也是出于“丧尸病毒”的高度保密性考虑，沈琉琛并没有给他配备助手。
  所以，在支持他做“丧尸病毒”研究时，沈琉琛只需要投入各种先进的器材即可，在人力方面没有什么投入。
  可是如果要构造一个真实世界的缩影，不但需要涉及到很多人工成本，而且他所需要的美工、程序员等，需要的都是高级别人才。
  再加上出于高度保密性考虑，那些高层次人才在研究完成之前，很有可能需要过很长一段与世隔绝的日子。
  很少有人能接受这种严苛的要求，除非给的福利足够吸引人。
  这就需要沈琉琛花费很多了。
  更何况，构建虚拟的世界，除了那些不会动的死物，还有人，是最关键的。
  为了让那个世界更真实，程序员在给那些虚拟的npc写代码时，就不能想普通游戏里那样，只写几段约束他们行为和言语的代码，而是需要往他们每个人脑海里输送不同职业的知识。
  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需要用到网上许多知识储备库，也需要花费非常长的时间。
  一般人可能耗不起这个时间。
  毕竟他们除了金钱以外，还有类似于各种情感需要追求。
  而不像他，心里只有研究，心无旁骛，可以一辈子都只呆在研究室里。
  思及此，袁成杰叹了口气。
  沈琉琛稍作思考，“只能给你提供一个十人规模的小团队。”
  “十个人足够了！”袁成杰激动道：“就是需要的时间可能比较长，我觉得沈总裁您可以找那种有技术能力，但是家里有资金周转困难的人才……”
  他说着，目光不期然停留在简陋的定点空间穿梭机上，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当然了，他们若是生活无忧，也可以制造一点困难。比如说往他们亲人的血管里传送一颗螺丝，就可以……”
  只是这话刚说到一半，见沈琉琛面色不悦，袁成杰止住了话头，讪讪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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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研究基地，坐在回公司的车上，沈琉琛从口袋里拿出小巧的录音笔。
  放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才打开回放。
  “空间穿梭技术研究成功后，我们甚至可以把一个人的信息记录下来，刻录进电子芯片里，相当于把一个人压缩成了一块芯片，再直接把芯片插入全息游戏的专属游戏设备里。”
  “都不需要用到所谓的营养舱，可以直接亲身上阵玩全息游戏。”
  “当然了，若是出于安全考虑，也可以借助营养舱，只把人的意识复制进去。”
  袁成杰的声音自录音笔里传来。
  把一个人的信息刻录进电子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