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
  管家还待在他房间里陪着。
  “您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老没理会他的话，只是问道:“晋生，还有查到别的消息吗？她执意要嫁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也不在了。”
  说起这个，管家心里越发觉得唏嘘。
  林老身子一震，“怎么回事？”
  “出任务牺牲的。”
  话落，房间内陷入了一阵冗长的沉默当中。
  良久，管家听见了林老刻意用冷漠嘲讽的语气说的话。
  “我就说嫁给警察不行，她不听，还非说我封建，说我嫌贫爱富。结果呢？她不惜跟我断绝关系换来的人生就成了这幅鬼样子。”
  林老的心情说不出是难过多些还是愤怒多些。
  见他又沉默了，管家也识趣地没有出声，只静静立在一旁陪着。
  “还有呢？你接着说。”
  林老再次开口。
  “小姐留下了一个女儿。”
  林老一怔，旋即黯然一片的眼睛里重新浮现出了亮光。
  “多大了？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
  不等管家回答，他又急急下了命令。
  “把她接回来，怎么说也是我林家唯一的血脉了，哪能流落在外面。你明天就让人把小柔隔壁那间卧室重新打扫一遍，再买上些女孩子家喜欢的玩具，对了，把衣帽间填满。”
  看着突然间多了几分生机的林老，管家忍不住扶额，先一一应了下来。
  “名字呢？”
  林老这时问道。
  “苏然。”
  管家唇瓣微动，缓缓说出两个字来。
  ……
  “苏小姐，你好。”
  周末正在逛街的苏然刚从商场里面出来，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她拧眉看着面前长相儒雅周正的中年男人，问道:“你是？”
  “魔都林家的管家。”
  听见这个人的来头，苏然眼皮一跳，下意识就想到了林芊芊。
  这个消失了半个月的无脑小公举莫不是回去告了一状？然后家里长辈就打算请她去喝茶？
  按下心里的猜测，苏然问道:“有什么事吗？”
  她目光不着痕迹瞥向管家身后那两个黑衣保镖，又很快将视线移开了。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她就不信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对方还能直接把她掳走。
  这样想着，苏然神色倒是不由自主地放轻松了几分。
  管家看出了她的神情变化，眼睛里闪过一抹温和之色，微笑着道:“有一些事情想跟苏小姐谈谈。”
  苏然拧眉。
  管家道:“关于你母亲的。”
  苏然眸光蓦地一凝。
  “你知道我妈妈在哪？”
  她母亲的失踪，一直是她和爸爸心中的痛。
  管家闻言，眼睛里快速闪过了一抹悲悯之色，却又很快敛去了。
  他不动声色道:“我们换个地方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
  苏然一脸警惕。
  在经历了前一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后，面对这类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她必定会多留一个心眼。
  管家道:“我这次从魔都过来，其实是想带您去见林老的。”
  带她见林老爷子？
  苏然秀眉拧得越发紧了，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我在上京有事，脱不开身。”
  管家当然听的出这是借口，道:“苏小姐的回答在我预料之中，所以我需要先取得你的信任。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会儿如何？地点苏小姐自己定。”
  不得不说，管家退一步的举动让苏然有些意动了。
  迟疑了几秒钟，她咬牙应了下来。
  “好，楼上有家有单独包厢的咖啡厅，我们去那。”
  “都听您的。”
  管家说完，吩咐两个保镖在下面等，只身和苏然进了商场。
  苏然见状，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微松了些。
  到了五楼的咖啡厅，苏然要了间包厢，点了两杯咖啡，等服务员送过来之后，便直截了当地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闻言，苏然一颗心倏地沉了下去。
  “她……不在人世了是吗？”
  管家顿了顿，终是缓缓点了下头。
  苏然垂眸，面上看似毫无波澜，可她端着咖啡杯的那只手却用力收紧着，骨节都泛出了青白色。
  “其实……”她用力将心底的不平静压了下去，忽略掉眼中的湿意，一字一句说道:“我更希望你没有告诉我这件事。一直蒙在鼓里，我好歹可以存着一丝期望，相信她还活着，是被某件事情绊住了脚，或者是像西方故事里说的那样，她被联邦局选中拯救世界去了。”
  管家心底一涩，忍不住叹了口气。
  两人面对面坐着，无言了很久，苏然才重新抬起头来。
  她看着管家，眼中情绪已经尽数敛去了，“你特意来找我，要我说的应该不止这件事吧？还有，你跟我妈妈是什么关系，又或者是你跟我妈妈的死有什么关系？”
  管家看向她，目光划过她隐隐可见几分熟悉轮廓的眉眼，道:“我真正要说的，是你的身世。”
  苏然瞳孔倏地一缩，脑海里冷不丁浮现出一个惊人的猜测，然而转瞬间便被她压了下去。
  不可能，太狗血又匪夷所思了。
  这时，却听管家说道:“凭你的聪慧，其实已经有所猜测了吧。”
  苏然心头微颤，凤眸紧紧盯着管家，没有做声。
  管家道:“你猜的没错，你母亲就是林老唯一的亲生女儿，林柔。”
  林柔这个名字再次让苏然眼皮狠狠跳了两下。
  她妈妈，便是叫这个名字。
  听说林柔是为爱私奔被赶出林家的，而她也恰巧从来没有从父亲口中听到过有关外祖家的任何事情，不是没有外祖，而是这个词在他们家就像禁忌般，避讳去谈。
  后来，她也便不再问父亲这个话题了。
  “你拿什么证据让我去相信？我妈妈很早就失踪了。”
  “她是被林家的仇家掳过去的，然后丧命了。”
  管家话落的那一瞬间，苏然心脏蓦地一抽，有丝尖锐的痛感瞬间心脉蔓延开来。
  这时，管家打开了他一直拿着的公文包，而后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来。
  “苏小姐看了这个之后，想必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
  苏然脸色微微发白，微抿着唇瓣将文件接了过去，一打开，只见里面有照片，还有文件。
  她将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目光触及第一张照片时，便是瞳孔一缩。
  那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女人的合影。
  老人她见过，是林老。
  女人她也见过，曾经她在父亲的钱包夹里看到过照片，那是她妈妈。
  苏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从侵染所有的味蕾细胞，可却压不下她心里的兵荒马乱。
  她有些不知所措。
  一张张照片往下面翻去，越看到后来，苏然脸色越紧绷。
  最后，是一个户口本的复印件。
  林柔和林老的名字赫然在上。
  足足过了两分钟，苏然混乱的心绪才逐渐冷静下来。
  她看着管家，语气相较之前，冷淡了几分。
  “就算我妈妈真是林家的女儿，那你呢？你又拿什么向我证明你是林家的管家？”
  管家有些意外苏然居然会谨慎到这种地步，不过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心里面却涌上了一股欣慰。
  这感觉，就像看到自家孩子懂事了一般。
  “你可以上网去搜，我在林家做了整整二十三年的管家了，网上有我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