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作者:
木兰竹 更新:2023-03-13 04:43 字数:4179
第三天,乐正元开始担心这只猫会不会饿死;
第四天,乐正元连班都没心思上了;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胡子拉渣的乐正元满眼红血丝,怀里抱着猫不撒手。
第八天,萧悦咂咂嘴,伸了个懒腰,眼睛慢慢睁开,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猫叫声。
【饲主,为什么我感觉这么饿,饿得前胸贴后背,快要饿挂掉的感觉?】
萧悦的声音在乐正元脑海里响起。
乐正元张开嘴,却只发出一声哽咽。
萧悦疑惑的抬起头,这时候,一滴水珠低落在他毛绒绒的猫脸上。
萧悦吓得炸了毛:“喵喵喵喵!”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宿主真的破产了??
“蠢猫。”乐正元粗暴的将猫塞进喜极而泣的管叔怀里,“带他去吃饭。我去洗个澡。”
萧悦正想回头看乐正元那红红的眼圈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幻觉,就被管叔搂个严实。
“乐乐,你都睡了八天了!”管叔抹着眼泪道,“你可吓坏我和老爷了!”
萧悦在管叔怀里拱了拱。
喵喵喵?睡了八天?难道是吃一粒丹药睡一天?怪不得我这么饿。我感觉能吃掉一头牛!
喵喵喵喵快给我吃的!
管狐抱着喵喵叫着的小猫下楼进厨房,厨房一直热着肉粥,等候着萧悦随时醒来,都有吃的。
萧悦:可是我想吃肉,不想喝肉粥。
饿了八天,如果不是治疗仪显示萧悦身体一切正常,系统又不断强调这是正常状态,他正在吸收丹药的灵力,不需要进食,乐正元就要给他家猫吊盐水了。
但及时有系统保证,但乐正元还是担心的寝食难安。
这一觉要睡多久?真的对身体没影响吗?萧悦……真的没事吗?
小小的猫团成一个猫球,毛绒绒暖呼呼的身体随着呼吸慢慢起伏,好似和平常一样没心没肺的睡懒觉。乐正元只有将手掌放在猫球上,手心感受着小猫的体温,才能勉强自己不东想西想。
乐正元晚上无法入眠,一入眠就梦见已经离世的父母。然后离世的父母的画面消失,一只小猫躺在地上,身体僵硬、冰凉,任他怎么叫都叫不醒。
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坚强的人。在最困难、最脆弱的时候,有一只神奇的、聒噪的、有时候有些疯疯癫癫的小猫强势的通过神奇的手段,和他绑在一起。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和自己灵魂相连。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这只经常把他气得咬牙切齿的小猫当做了心灵的寄托。即使他也将管叔当做家人,就像是他无法弥补萧叔离开对管叔造成的伤痛一样,管叔也一样,无法弥补他父母惨死给他心灵留下的空缺。
可这只小猫却因为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又给了自己第二条命,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欠这只猫一条命。因这个原因,他熬过了在大仇得报最迷茫空虚的时刻。因为他还要养着这只猫,要还清这只猫为了救自己欠下的成就值。
现在成就值已经还清,小猫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但他已经振作起来,不会再陷入绝望。
可如果再失去一次,他发现,真的无法承受了。
乐正元在洗手台用凉水覆脸,整张脸都被水浸湿了。
……
……
萧悦喝完了满满两大碗粥,开始东张西望:“喵喵喵!”
饲主呢饲主呢!我吃撑了,快给我揉肚子!
刚下楼的乐正元嘴角抽搐。
他对扑过来的小猫伸出手,稳稳从中途截住又想往他头上跳,密谋抓乱自己头发的小坏猫。
“萧悦!别捣乱!”
“喵喵喵喵!”我不是我没有,熟归熟乱说就算你是饲主我也要告你诽谤!
乐正元看着一脸贱兮兮的小猫,像往常一样,板着脸冷哼了一声。
第29章
乐正元本以为以萧悦性子,一定会揪着他不小心失态这件事不放,好好嘲笑他一番。没想到萧悦跟忘记了这件事似的,虽然仍旧跟他疯来疯去,嘴贱手贱的让人咬牙切齿,但从未提起他失态的事。
乐正元回忆萧悦过往的行为,突然发现,萧悦的嘴贱手贱,都是有分寸的。比如他手贱用自己的水杯洗爪子,但都是当着自己的面,不会真让自己喝下去他的洗爪子水;他嘴贱戳人痛处,也就是无伤大雅的损人玩笑,从未戳中过自己真正痛的地方。
再仔细回忆一下,乐正元发现,萧悦不但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自己父母的事,他总有意无意的避过了这个话题。甚至就算自己无意间想起来,这只猫也会立刻闹出点什么转移自己注意力。
所以在萧悦闹腾的时候,他几乎很少想起痛苦的事;萧悦一“睡着”,就没人帮他转移注意力了。
这只猫虽然表现得蠢兮兮贱兮兮的样子,实际上是一只心很细也很善良的好猫。
但他明明心很细也很善良,却锲而不舍的给乐正元找麻烦,这大概就是本性难移吧。
乐正元看着跳到窗台上,屁股朝着自己,跳着甩尾巴舞的某只猫,忍不住按住眉角。
他还是很想揍这只猫,怎么办?
萧小喵:凉拌呗,打我啊混蛋哈哈哈哈,你打不到我!
乐正元决定做些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比如将萧悦的字拍给外公看。
外公很快就打电话过来,问他为什么要在这么好的一幅字上按个猫爪印,破坏整幅字的美感,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乐正元解释道:“这猫爪印是萧悦的印章。”
外公反问:“萧悦?啊,你说酒鬼猫啊……等等,这字是酒鬼猫写的?!”
乐正元道:“是的……外公,我在信息上写了,您没看?”
外公理直气壮道:“我一眼就被那字吸引住了,哪还来得及看其他的?”
乐正元:“……”
外公又问了一遍:“真是酒鬼猫写的?”
乐正元道:“是他写的。他没上过学,以前就靠着写字画画什么的打发时间。住院后我嫌他做这些杂事耗费精力耗费时间,不如多读点书,考一个好大学……”
外公忍不住插嘴道:“你嫌他?你嫌他什么,我还嫌你呢!你个不懂风雅的家伙,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孙子!”
乐正元:“……”
萧悦猫爪子捂着嘴使劲笑。
乐正元无奈。算了,为这只猫背锅他已经背习惯了,大概。
乐正元装作仍旧不懂风雅道:“写字画画也就是个爱好,人不能靠着爱好活一辈子。至少得上个学,也好听一点。是这样的外公,我导师,也就是华大的校长郑梦琴教授说可以给他一个特招名额。我想他学习不好,要靠自己考进华大几乎不可能,就想让他试试看特招。如果有一技之长,可能会很好进一点。外公您觉得这字如何?如果还成,我就去找导师,问他擅长书法能不能加点分。”
外公使劲骂:“你这小子!满口加分加分加分!你怎么这么庸俗!这字拿去办展览都没问题了!你就不能多寄几个书法大师,或者让他参加什么比赛,让他走书法家这条路吗?”
乐正元按住笑得在桌子上打滚的萧悦的猫脑袋,道:“您说的很对,既然您都说这字可以,那应该能获奖。得奖之后,应该高考能加分吧。”
外公恨铁不成钢:“我说的是书法家!书法家!不是什么高考加分!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乐正元坚持己见道:“选择什么职业,还是等考上大学再说吧。”俨然一副顽固家长的模样。
外公气呼呼的挂断电话,扭头对偷听的老伴道:“我要回华都星!我一定要教训这个臭小子!”
外婆平静道:“人家元元说的哪里有问题了?小猫这个年纪,就该多学多看。要选择什么职业,还是等他以后眼界宽了之后再说也不晚。”
外公见没人支持,气冲冲的摔门进书房,连线老伙计们聊天顺带炫耀萧悦的字去了。
管磊的养子,被乐正元当做亲兄弟,当然也是他的亲孙子了。炫耀孙子的字,那是理所当然的。
外婆笑着摇摇头。
看自家老板这活泼模样,大概,真的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回到华都星那个伤心地了吧。
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那么容易释怀的。幸亏外孙从父母被害的悲伤中挺了过来,让他们觉得慰藉之余,也稍稍振作了一些。
外婆低头看着乐正元传来的图片,道:“不过小猫的字是真好看,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吧。”
被星际海盗关起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学习历史和古文化,这样的孩子,的确应该如元元所说的,先接触一下外界的知识,再决定今后的生活。
外婆笑道:“元元养了小猫,越来越成熟了。”
没错,乐正元也是这么想的,养了这只蠢猫,被逼得越来越成熟了。需要了解的事,也越来越多了。
现在他就在不断查看华盟各个书法比赛的信息,心想要给萧悦报一个最有权威性的。
而萧悦则百般无聊之下,又开了直播。
话说他开了新坑之后,一直没有开直播。但云梦秦简是大学法律史必学内容,所以有许多法学专业的人在文下给大家科普。
几乎萧悦每写一章,就有读者在文下将那一章内容,和云梦秦简相关的部分拿出来讲解,俨然文下评论区成了大型科普交流现场。
萧悦见有这么多人科普,云梦秦简的资料又保存的这么完好,就懒得自己开直播说了。
他老老实实写着他的秦朝小土著的艰辛奋斗史,一个一根筋的工作狂,怎么从一个小兵一步步爬到小吏,然后在小吏的位置上干了一辈子的故事。
那位叫喜的官员参加了那个时期最著名的几场战役,远远旁观过已经被现在历史古装剧写烂了的大人物们的伟岸风姿,听过他们激励人心的战前动员。
他是被那些动员激励,拿着武器奋勇杀敌的普通士兵之一。
喜是幸运的,他从多个战场上活了下来,立了战功,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官吏。
而他许多战友,则埋骨沙场。
萧悦说自己写的是喜剧,写的是喜担任官员中处理的令人啼笑皆非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偶尔破个悬案什么激动一下人心。可他总是会将这个因太执拗太认真太一根筋,而显得特别有喜剧效果的官员,和秦国向秦朝过渡的那段时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历史事件联系起来。
他或被征兵参与了战争,或带着苦役去监修了一段时间的长城,或跟着贵人去咸阳朝拜这秦国伟大的都城。他身边许多亲朋好友,挚友至交,被这些历史事件,磨成了历史的尘埃。他活了下来,回到了云梦县,继续当他的小吏,继续老老实实一笔一笔的记录下他每日的工作内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读者会为了文中过于方正的喜,以及他身边那群各有性格特色的属下们捧腹大笑,然后,又看着刚引自己发笑的人,或许在下一个历史事件中,就成了牺牲者。
他们为秦国详细又专业的法律条文自豪,称赞这是秦国能统一天下的根基。但他们同时也因为这严苛的秦律而不寒而栗。即使知道乱世用重典,才能保持人心和统治的稳定。但是喜身边那些人,不但是施用重典的执行者,他们同样又是秦国的底层,是被重典惩罚的人。
他们一边手上染满鲜血,一边又担心这鲜血从自己身上流出。
商鞅道,民弱国强,国强民弱。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
史记曾说,商鞅变法,“行之十年,秦民大悦,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实际上并非如此。
因为商鞅奉行的是让民众挣扎在温饱线上,让国家拿走民众多余的财产,这样,一边他们不会因为过不下去而奋起反抗,一边他们又不会因为富足而生出其他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