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人 第356节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更新:2023-03-14 04:19      字数:3943
  直到此刻,那家伙方才意识到了这虹光的坚硬和可怕。
  不过它并没有放弃逃离,而是猛然回头,打量了场中众人之后,目光却是锁定在了戒色大师身上来。
  此刻的戒色大师,还在持咒,维持着那恢弘的佛音禅唱,以及头顶上落下的七彩虹光。
  他仿佛超脱于世界之外一般。
  此时此刻,他满是肥肉的脸上,都有一种庙里佛像特有的宝相庄严。
  但他再怎么神奇,都还是凡身肉胎。
  是人,就会死。
  在明白了这股恐怖力量的源头之后,实验体一号动了,它如同看不见的子弹一般,径直“射”向了场中的戒色和尚。
  而在那一瞬间,它全身的杀气凝聚,仿佛一把锋利的、出鞘的刀。
  小木匠和顾白果在这个时候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上前来,想要阻挡住这鬼东西。
  不过它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转瞬即至,下一秒,就来到了戒色大师的跟前。
  它的右手搓成手刀,朝着戒色大师的胸口戳去。
  那一瞬间,它如闪电。
  眼看着实验体一号就要将戒色大师这位传奇人物的心脏给掏出来的时候,一直闭目禅唱的戒色和尚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他脸上充满了一种淡淡的笑容,仿佛弥勒佛的微笑。
  而随后,他口吐莲花,说出了一段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弥陀佛……
  陀佛……
  佛……
  恢弘庞大的回音,在整个山间晃荡,而在这猛然厉喝之下,那把宛如出鞘利刃的实验体一号,在指尖离戒色和尚只有半寸之时,浑身为之一僵,竟然难以动弹。
  戒色和尚定住对方之后,口中喝念一句,随后将右手往天空一举,万千光华,汇聚一处,最终被他拍入到了实验体一号的额头之上。
  嗡……
  那小东西如遭雷轰,原本宛如野兽一般的瞳孔骤然扩散,紧接着化作虚无……
  随后,它宛如一张纸片般地落在了地上去。
  这时小木匠与顾白果冲了过来,顾白果似乎有些恐惧戒色大师,不敢上前,而小木匠瞧见躺倒在地的实验体一号,脸上狂喜,但又心有余悸。
  他一边将旧雪刀架在了那鬼东西的脖子上,一边问大和尚:“大师,这是……”
  戒色大师金黄色的双眸变得黯淡,随后化作了原本的颜色,而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大师……”
  小木匠上前,一把扶住了戒色大师,而戒色大师则伸出手来,紧紧抓住了小木匠胸口衣服,艰难地说道:“走,找一处静室,我帮你移魂……”
  小木匠有些担心他的身体,着急地问道:“大师,你没事吧?”
  戒色大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喘着粗气,咬牙说道:“赶紧,这具躯体被大乘佛法洗礼,超度往生,如果没有新的神魂注入,很快就会腐烂,化作一团污血,你若想咱们的努力不白费,就别在这儿唧唧歪歪,赶紧去找无人打扰的静室……”
  刚才施展佛法的时候,这位大和尚宛如庙中佛陀,而此刻着急起来,却又带着说不出来的市井气息。
  小木匠瞧出大和尚是真的着急了,没有多言,将地上的实验体一号给抱了起来,发现这刀劈上去能迸发出金铁之声的恐怖家伙,此刻却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差点儿就从他的怀里滑落出去。
  戒色大师这会儿也缓了神过来,瞧见旁边围过来的人,他朝着一位认识的首领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然后对小木匠说道:“走,就去麻家先前那地窖。”
  两人匆匆忙忙地前往麻家大院,而顾白果赶过去,被小木匠吩咐了一句,让她在门口守着,帮忙护法。
  谁也不知道这过程需要多久,而且这事儿是否能够成功。
  这中间,可容不得出现任何岔子。
  而顾白果,则是他最为相信的人,有她在外面帮忙护法,小木匠才能够放心。
  时间紧急,顾不得收拾周遭,几人赶往地窖处,小木匠与戒色大师下去之后,顾白果将盖子给封上,而这个时候,麻老西这才带着人赶了过来。
  瞧见如此局面,特别是后院巷子那边一片的废墟,麻老西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问起了顾白果来。
  顾白果口不能言,但还是要来了纸笔,与麻老西简单沟通了一下。
  而这个时候,刘二妹也在旁人的搀扶下,赶到了这边来,将其它的信息给补足了。
  当谈及那实验体一号,刘二妹后悔得留下了眼泪来——那小东西,已经不再是她的小玲子了,这一点,她其实早就从那玩意男女不分、容貌停留在两年前等细节处,就瞧出来了。
  但她依然还是心存幻想,觉得或许它醒过来的时候,能够记得自己的娘亲,会生出一点儿的人形光辉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但让刘二妹为之绝望的,是那小畜生完全没有半分人性,不但杀了给她帮忙的罗老三,而且还生吃人心,甚至对她这个生母也没有半分留手……
  每一次,都是往死里面折腾。
  她若不是有些底子、皮糙肉厚,说不定已经死在了自己“女儿”手下。
  残酷的事实让刘二妹不得不面对真相,此刻说起这些事儿来,满心悔恨,说要帮着守在这儿,弥补过错,而麻老西瞧见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哪里敢让她守着,好说歹说,终于是将人给劝走了。
  刘二妹没走多久,麻老爹和贾半云,以及应福屯几名首领都赶了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原来戒色大师这边弄出了天空异象,将日本人的攻势也给吓退了去。
  他们这才有了时间,赶过来询问消息。
  麻老西如实回答,众人听说甘先生和戒色大师都下了地窖,不由得满心好奇,有人想要去打量一眼,探听情况,却被顾白果给拦住了。
  麻老爹知晓这里面的重要性,也与众人劝说一二,随后带着人收拾残局。
  等弄完这些,已经是傍晚时分,地窖这儿还是没有动静,麻老爹对身边人说道:“甘先生和戒色大师是咱们防守屯子的主力,没了他们,只怕接下来会很艰难。留一个人在这里,有任何情况,都得第一时间通知到指挥部……”
  那人点头,而麻老爹还准备交待些什么,结果屯门口那儿却是又吹起了号角声。
  麻老爹心头一紧,带着人飞奔着赶往屯门口,爬上下午弄起来的一个瞭望台,往下望去,却瞧见林子里冒出了乌央乌央的黑影,许多人口中发出了激动的呼喊声。
  瞧见这帮人激动得不行的样子,麻老爹问旁边的赵平才:“那帮鬼子在叨逼什么?”
  懂得日语的赵平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缓缓说道:“他们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谁?”
  “武修罗……”
  第五十三章 决战前夕
  武修罗来了?
  听到这话儿,麻老爹脑袋顿时就“轰”的一声,感觉仿佛是要炸开了一般。
  他们之前听过戒色大师的警告,知晓这位武修罗山下半藏,可是日本半神凉宫御的得意弟子,日本的传奇人物,修为非常厉害;不仅如此,他还会带着一票日本高手前来。
  另外还有差不多三百多的日本关东军……
  这么多增援抵达,难怪坡下密林中的那帮日本人如此兴奋和激动。
  而自己这一方,能够挡得住日本人的进攻么?
  别说是寻常人等,就连此刻应福屯的总指挥麻老爹心中,也是生出了这巨大的疑问来。
  而这个时候,旁边乔虎会的乔大宝靠了过来,低声说道:“老麻,日本人马上就要上来了,咱们该怎么办?”
  麻老爹不想在旁人面前露出怯意,当下也是咬着牙,恶狠狠地骂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所有的计划,都是之前商量好了的,有什么问题么?”
  乔大宝慌张地说道:“当然有问题啊,那个甘先生和戒色大师都不在,如果那个什么武修罗冲上来了,咱们谁能去顶住?”
  麻老爹当下也是发了狠,咬牙说道:“当然是咱们啊——一个人顶不住,那就两个人去顶,两个人顶不住,那就三个人去顶,管它多少人,拿命填就是了……”
  乔大宝瞧见他如此决绝,却不为所动,而是低声说道:“要不然,派人去地窖,叫一下他们两个吧?不,至少也得通知到他们,说日本人的武修罗来了啊?”
  麻老爹冷着脸说道:“我已经派人在那儿等着了,他们办完了事,出来了,立刻就会过来通知我们的。”
  乔大宝问:“若是没进展呢?要是日本人攻破了屯子,杀进来了呢?”
  麻老爹说道:“那只是我们的无能而已——再说了,你看看下面那阵势,就算是将他们两人都叫过来,你觉得能守下来?”
  此刻的坡下,日本人在集结,不但有身穿军服的关东军,还有大批的日本高手。
  另外林子深处,还有许多蠢蠢欲动的不死邪祟……
  很显然,这一次日本人是来真的了。
  乔大宝听到麻老爹的话语,顿时就恼怒了,大声喊道:“守不住,守不住……既然知道守不住,为什么还忙活这么久?对了,是他甘墨说能够守上三天的,结果呢?大敌当前,他人却不在这儿守着,跑到一个地窖子里去躲着,这算怎么回事?再说了,他答应的援军呢?怎么日本人的援兵都赶来这儿,堵着我们了,他答应的援兵,怎么一个都不见?不是说大帅府会派人过来的么?我得去问问他……”
  他情绪激动不已,却是直接跳下了墙头,朝着旁人招呼着,想要过去找小木匠讨一个公道。
  此战的另外一个副指挥赵平才过去拦住了他,与他好言相劝,但乔大宝却并没有听从,而是带着好几人朝着麻家大院冲了过去。
  赵平才想要追过去,却被麻老爹给叫住了:“让他去吧,他这个时候发飙,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麻老爹看惯了世事,知晓这位乔虎会的帮主此刻发飙,并不是真正想要把甘墨拉过来。
  他只不过是在这墙头之上,立不住了。
  日本人宛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所有守兵的心头,瞧见这帮敌人的规模,所有智商还在线,有些常识的人都知晓,这一回,应福屯恐怕是熬不过去了。
  两天血战下来,日本人与大家的仇怨,已经是没办法缓和了,也没有和解的可能。
  闹成这样,基本上都是生与死的交锋。
  这些人里,或许有少数几个人能够幸运的活下来,但大部分人,都有可能会在今天晚上,夜幕降临之时死去。
  或许有一些人在面对死亡的那一刹那,会毫无畏惧,甚至慷慨激昂。
  但在等待死亡来临之前,那种深入骨髓的压迫感,却还是让许多人变得不太像自己。
  恐惧,是考验人性的磨刀石。
  在这磨刀石的面前,乔大宝撑不住了,但他麻青山却不行。
  因为在他的身后,有着自己的老婆孩子,父老乡亲,他若是撑不住了,那么这些人,都得死。
  所以麻老爹即便是心中恐惧,也得咬着牙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