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节
作者:故筝      更新:2023-03-14 07:06      字数:3956
  施显低声问:“吴公子也是来见陆公子的吗?”
  吴观玄点了点头。
  “两位请回吧,我们公子正在歇息呢。”三子笑着道。
  吴观玄倒也没有要强硬闯入的意思,他道了声打扰便离开了。倒是施显踌躇了一会儿方才离开。等他们走了,三子便忍不住与纪紫蓝道:“咱们公子就是出色!这等人中龙凤也偏要来与公子亲近……”
  纪紫蓝淡淡一笑,却是没有搭腔。
  这姓吴的,倒是知道恰如其分地示好!
  没几日,众人都得了官职的安排,新科进士们在大殿上拜谢了洪武帝。其中施显、吴观玄等人在新科进士中显得格外出众,他们都得了不错的官职,入了相当有前途的部门。只可惜,陆长亭一心想在洪武帝跟前做个孤傲的臣子。一个孤傲的臣子怎么能够处处逢源呢?
  等到他们都得了官职以后,被带回到府衙去的举子们这才被放出来。
  此时应天府都流传着新科进士们的故事,其中以讲述陆长亭事迹的为最多,当然还不乏吴观玄、施显等人的事迹……而施显金殿逆袭的故事也打动了不少人,一时间广为流传。当这些举子一出来,听到的便就是这些故事。
  他们心中如何能平静?如何能不嫉妒?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越听越觉火起,恨不得立即冲进客栈中去打砸一番才好。
  但如今不少中了进士的人都已经得了官职,该去外地的便收拾包袱,拿上任书往外地去了,而留在应天做官的,也都有了自己的宅子,没有宅子的还能蹭一蹭员工宿舍。
  这些举子又上哪里找人去呢?
  眼看着他们便该离开应天了……
  如何能咽着这口气,灰溜溜地离去呢?
  他们不忿地为自己辩驳,斥责那陆长亭:“他得了一甲,乃是徒有虚名——”
  然而话还没说完,店中小二便抽走了他的碗碟:“今日便不做你等的生意了,快快走吧!瞧你们也是读书人的模样,怎么还在此抹黑状元公呢?快走快走!”小二极为不耐地催促道。
  举子们看了看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顿时面色发白。
  不远处也有一桌举子,同为未能中进士的。其中边有人当即笑道:“我们虽然未能中得进士,但我们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究竟何等本事。没中,那便是自己学识不精,怎能怪人家头名使了手段呢?这便是,摔了一跤还怪地不平!哈哈哈哈……”
  那桌其余举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边的举子们哪里不知这是在嘲笑他们,当即脸上涨成了猪肝色,却都说不出半句为自己辩驳的话来。
  “若是换了我见着这等寡廉鲜耻之辈,定然是忍不住要斥责批判的!这等人,哪能与我们同称为读书人呢?”
  “正是,正是!”
  “你们可知道如今那陆公子做了什么?”
  “什么?”
  “六科给事中,天子近臣啊!”
  “着实优秀啊,实令我等羞愧啊……”
  “哈哈,过上两年再赴应天便是!”
  这桌举子面色更加难看,就跟打翻了七彩染缸似的,他们再也坐不下去了,尤其当周围其余客人还朝他们投来目光时,他们便觉得那些都是嘲笑……
  他们匆忙起身,赶紧往门外撤了出去,连带翻了凳子都顾不上了。
  当日,这些人便从应天府中消失了。
  陆长亭当时正在参观自己的新宅子,三子说门外来了个人。陆长亭出去一瞧,来的乃是东宫的人,那人盈盈笑道:“陆公子,主子让小人来向陆公子传达一消息。”
  “什么?”
  只见那人微微凑上前来,陆长亭便从他口中得知了那些举子从应天灰溜溜地离开了。
  陆长亭有些想笑,还当他们有如何“傲骨”呢,这便受不住了?不过也幸而这些人跑得快,若是再胡搅蛮缠下去,他们想要这样轻松地离开应天,怕是就难了。
  这些搅乱的一走,陆长亭便也轻松了不少。
  很快,他就开始了自己正式的上班生涯。
  六科乃是个完全独立起来的机构,加上职权极大,想象中的职场问题并没有降落到陆长亭的头上。能在六科当差的,有年近花甲者,有年近不惑者,而其中年轻的也不过正当而立之年。陆长亭的出现,便是为沉闷而刻板的机构里带来了一股清流。
  陆长亭便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踏入了兵科。
  “是个清俊后生!”六科中的前辈瞧了瞧他,出声夸道。
  陆长亭淡淡一笑,不谄媚,也不怯弱,显得比他这个年纪要更见稳重得多。
  六科前辈似乎很是欣赏他这副姿态,脸上纷纷挤出了笑容来。
  有他们有意照拂,陆长亭很快就适应了兵科。
  到出了六科,见到别的官员大臣,也纷纷对自己露出笑容来,陆长亭才陡然反应过来,恐怕这些人早已听说过自己的名字了。之所以待自己如此温和,多半是根据洪武帝对自己的态度而决定下来的。
  背靠大山好行事啊!
  陆长亭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这种优待。
  ————
  洪武二十一年,洪武帝裁撤了锦衣卫,将刑具纷纷销毁,案件全部移交给了刑部。这比陆长亭记忆中似乎推迟了一年。这是洪武帝为儿子铺路,开始做的另一手准备。
  陆长亭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姓张的。
  锦衣卫裁撤以后,不知他又去往何方了。
  当年他还想着,能让锦衣卫欠了自己是件好事,谁知道他才刚到应天,锦衣卫便被裁撤了,这个时间卡得真是叫人无奈。
  陆长亭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快了啊……
  历史上朱标于洪武二十五年病逝,……而朱樉会于洪武二十八年病逝。陆长亭轻叹了一口气。朱标他是拦不住了,但还有个朱樉呢。
  ……
  天色渐沉,陆长亭往宅子的方向缓步走去,身边还跟了三子和潇潇二人。之所以他会回得这样晚,是因为朱标又将他叫到了东宫。
  这几日都是如此。
  朱标始终放心不下朱允炆的身体,便日日都要将陆长亭唤去,让他给朱允炆瞧一瞧,一来二去,朱允炆在他跟前倒是又恢复了自在的模样。
  如此一来,每日归家的时候便晚了许多。
  陆长亭抬手揉了揉臂膀,六科权力大,但事务也多,他连锻炼一下筋骨的时间都没了。明朝的公务员真是苦到令人发指啊!
  若是等朱棣坐上了那个位置,他定然要出言建议,让朱棣改一改这工作制度!
  为国家工作的公务员福利若是过于低下,谁还有激.情工作啊?不能个个都用爱发电啊!
  一边腹诽着,陆长亭便走到了宅子门外。
  纪紫蓝和纪韵在门外打着转儿,看上去似乎有些焦灼。陆长亭仔细看了看,门外似乎还站了几人,其中一人身影瞧上去还颇有些眼熟。
  陆长亭加快了步子,走上前去。
  “二哥?”
  站在中间的男子穿着绯色袍子,面容英俊,可不正是朱樉吗?
  第211章
  待进了门后, 三子和潇潇便立即将门关上了。这厢朱樉也才松开了手,陆长亭立刻转过身, 一把抓住了朱樉:“二哥怎么会在这里?”
  朱樉反抓住了陆长亭的手腕, 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问道:“长亭感觉如何?”
  “什么?”陆长亭一怔,“我感觉很好啊, 二哥你……”
  “我接到你的信了。”一边说着,朱樉一边握住了陆长亭的手,带着他往前走去,倒是颇有些反客为主的味道。
  陆长亭这才陡然想起……既然朱棣都注意到了他那信上的药味儿,想来朱樉应该也闻见了。当时他还想着怎么不见朱樉回信呢, 不过之后事务繁杂,他就将此事抛到脑后去了。怎么也没想到, 朱樉竟是计划着往应天来了!
  陆长亭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正犹豫的时候, 朱樉已经揽着他入了厅堂。
  “长亭前些日子病了?”朱樉问。
  果然是为了这事!不过陆长亭心底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朱樉擅离封地来到应天,就是因为从信上嗅到了药味儿吗?朱樉不可能如此冲动吧……
  “没什么事,就是在考前有些紧张, 太子便让御医给我开了服药。”陆长亭笑了笑,道:“就是在写书信的时候, 药刚好被端上来, 我就不慎碰洒了些。”
  “原来是这样!你倒是叫我好一阵担心,还当你在应天受了欺负,都受伤到需要吃药的地步了。我又知你性格高傲, 若是吃了苦肯定是不肯说的,那书信里瞧不出什么来。我便只有亲至应天来瞧一瞧你,方能放下心了。”朱樉说着便自己先落了座。
  三子等人跟进门来,都有些忐忑不安。毕竟他们可没接触过这位秦王,此时便生怕出了错,惹得秦王不快降下罪来。
  陆长亭让他们去泡茶、买点心,就这样把他们打发走了。
  陆长亭刚购置宅子不久,宅子里还没什么下人。陆长亭不喜欢有太多人围在身边,何况人一旦多了,某些不好的心思就难以避免了,如何分辨下人的好坏也是个麻烦事。既如此,便干脆做个没什么人伺候的“清官”。
  所以等三子等人一走,宅子里便登时显得空荡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陆长亭才脸色微变,低声道:“二哥难道不知擅离封地会引出什么麻烦吗?”
  朱樉敛去脸上的笑容,淡淡道:“我自然知道。”
  陆长亭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突然反应过来:“二哥来应天可还有别的事?”朱樉的担忧不似作假,一时冲动会往应天来也许是有可能的。但是朱樉现在还能如此镇静,想必对于他来说,这一遭走得是极为值得的,那朱樉此来应当还有别的目的吧。
  朱樉笑了笑:“被你瞧出来了。”
  许是因为两人关系的确分外亲近的缘故,朱樉也并不作隐瞒,他支着桌面,凑近道:“我初时是真心担忧你的身体,便想也不想就从封地赶来了。但我身边的人倒是提醒了我,这路途漫漫,等我到的时候,你怕是已经好了。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走了,那便要到应天来看一眼才能放心。”
  陆长亭眨眨眼,心下还是比较感动的。哪怕朱樉此行已经有了别的目的,但朱樉的感情并不是作伪。
  “长亭,我问你。”朱樉的话音陡然一转。
  “嗯?”陆长亭诧异地看向了他。朱樉要问什么?
  “大哥近来身体如何?”朱樉问。
  陆长亭怔了怔,若是关心朱标的身体,他大可写家书递到宫中去啊,为弟者给兄长写去关怀的书信,不仅没有不妥,反而会引天下人歌颂其兄弟友爱。可朱樉却是问到了他这里来……这不得不让陆长亭多加思索了一阵。
  根据他对历史上秦王这个人物的了解,加上其它多多少少的一些野史传说……他是不是可以推断,这已经是朱樉显露出自己野心的前奏了?
  一旦等到朱标离世,洪武帝企图扶持朱允炆上位时,朱樉的野心便会彻底暴露出来。
  当然,这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毕竟朱棣之后不也心怀野心吗?
  就算朱樉和朱棣不为自己打算,他们的手底下人也会有此谋划,然后竭尽所能地劝自己的主子一争。